在其他城市出差,最大的乐趣莫过于独自逛当地小巷,或偶遇特色餐饮小店,或溜进菜场看看特色食材,这些地方才是各地最靓丽的人间烟火。独处时光其实不孤单,是在和一座城市对话。如果有幸碰到有趣的人,我喜欢听他们讲人生故事,给写小说积累素材。2029年春天,我再次到杭州出差,无聊的会议议程一完,我立马背起包到酒店附近的社区,期待有好玩的发现。如果不是赶时间,我绝不用手机搜索附近,那会失去用身体探索城市的独特体验和惊喜感。
穿过几个居民区,一个河边厂房改造的创意产业园吸引了我,除了一些工业造型的建筑和雕塑。园区有一片是餐饮区,我决定在这里找一家餐馆用餐。适逢周末,不管是本地菜馆、创意私房菜,还是烤串火锅都爆满。最讨厌排队的我只好继续前行,就快走出园区的时候,在一个拐角处发现一家不起眼的餐厅,招牌上闪烁着“非洲国王餐厅”几个字。餐厅里只有五张桌子,餐厅门外的四张桌子有两张有客人。桌子不是那种常见的阳台桌椅,是色彩鲜艳的塑料桌椅。大气的名字和小气的格局显得不太协调。我走到餐厅大门前,店里只有一桌客人。美食街的热闹让这里格外安静,三桌客人都是小情侣。
我在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从吧台后走来一个穿西装的黑人,个头有一米七几,胖胖的身材像一座小山。我还在琢磨跟这个老板是不是要用英语交流的时候他已经用一口带着浙江味儿的普通话开了口:“您好,这是我们的菜单,您先看看。”拿到菜牌,我看了看标注了非洲风味的特色食物,要了个非洲风味高原卷饼、清炒非洲高原石刁柏、非洲咖啡。“老板,菜点好了!”店里没有其他服务员,胖老板小山一样的身子又移了过来,他西装笔挺衬衫领带倒显得有几分风度。过了一会儿,老板把食物端上桌。我尝了尝,卷饼其实并不好吃,饼比较粗糙,馅料里加了某种酸辣的酱比较开胃。石刁柏原来就是芦笋,只不过这种芦笋我在其他地方没吃过。咖啡味道喝得出来是手磨的,风味纯正。就在我先拍个照,把点评发朋友圈的夫餐厅里的另一桌客人也结账走人,只剩下门外两对小情侣餐后闲聊。
“老板,你这个店为什么叫非洲国王餐厅?你的中国话怎么这么流利?”老板走到旁边收拾的时候,我好奇地问。“我在杭州长大,真的在非洲当过国王呢!”老板的语气带着骄傲,普通话带着吴音的软糯。“有意思,能跟我讲讲吗?”我看着老板,眼神就像发现了一座金矿。胖老板走到吧台拿了杯咖啡,坐到我对面,跟我说:“你要是不介意,我就跟你讲讲我的故事。”“我很有兴趣”我兴奋地说,“那一定很好玩。”
在这个杭州的非洲餐馆里,这位黑人老板向我讲述了他的故事
我姓汪,叫汪东,我的卷发和皮肤清楚无误地告诉大家我是非洲人。不过,我虽然流着非洲的血,却着一颗中国心。我从来没见过我的父母,三十年多年前,汪奶奶在菜市场东门发现了我,她带回家抚养,汪东的“东”指的就是东门。长大后,奶奶还带我去看过她发现我的地方。
刚带回家那几天,她看我皮肤黑,以为我是出黄疸,带到医院检查医生说一切正常。等我再长大一些,汪奶奶才明白我是黑人,她还是一样喜欢我。我从小皮肤黑,上小学后总有调皮的男生取笑我,汪奶奶知道后会在放学路上严厉批评,有时候还吓唬对方。很快,全班同学都知道我有个很厉害的奶奶,小朋友们再也不敢欺负我。汪奶奶对我有些溺爱只要我喜欢吃的东西就买给我吃,慢慢我就成了个小胖子,长大后成了大胖子,同学们都喊我汪胖子。从小我就喜欢运动和动手,不喜欢动脑,奶奶在生活上要求低,学习要求可没放松。中国家长望子成龙的心态,奶奶也不例外。奶奶的两个女儿学习都很好,大学毕业后一个在BJ一个在上海,我喊她们姑姑。她们两个都很忙,很少回来,奶奶常常说是我给了她晚年慰藉。
到我十五六岁的叛逆期,汪奶奶已经快七十岁了,身体不如以前。那个时候我很淘气,没少给奶奶添麻烦。小学时还行的成绩,到了初中开始下滑。没有户口,不能参加本地小升初考试。为了把我的户口落地,奶奶四处奔走,因为我的肤色引来媒体关注。在媒体推动下,区政府给我上了杭州户口。我真的是地地道道的杭州人。
我幸运地考上了高中。高中三年跟很多孩子一样,紧张的氛围着学习,没放弃自己的孩子都在努力冲刺,我也不例外。高考成绩不算好,在浙江本地一所本科高校学网络与新媒体。选择这个专业,因为高中时候我就因为自己的黑人基因,偶尔在网上直播,吸引了一些粉丝。网民对一个黑人能说一口流利的浙江话很感兴趣。虽然谈不上什么网红,也可以赚点钱补贴家用。大学毕业后,我在杭州网红产业园上班,主要直播带货服务。杭州的网红产业是工厂化的,每个流程都有专业服务。我们公司主要给其他网红提供服务,也做MCN(网红孵化)运营。要是碰到适合我的产品,例如牙膏和食物,我也直播带货。
2023年我大学毕业快八年了,事业都还没有什么起色。有一天我结束带货直播收拾东西准备回家,有两个黑皮肤男人和一位女翻译来到直播间找